[古剑奇谭二][夏乐]获麟

给小二棒棒的生贺文,脑洞开的很早,专楼追料的时候就断断续续有过构思,不过一直犯懒,正好这次写出来,亲爱的生日快乐=3=~短篇糖一发完结,看得愉快~

*

获麟

七月流火。

虽然观测农时节令的官员已经据此报上了奏表,长安城却仍浸在蒸笼般的闷热之中,宫殿内室里尤甚,宫人们在角落摆了冰盆,却也没什么效用。

夏夷则抬手拭去额角的薄汗,起身微微活动几下筋骨。自登基后每日事务繁多,现今天色刚刚擦黑,已是难得的空闲,此中虽辛苦,以他的脾性,也从不曾对亲友说起。

“陛下可是要歇息了?”

外间值守的宫人进来探问,见他点头,便吩咐侍卫将一个长长的木匣捧入殿中,又呈上一只木制的偃甲鸟。

“乐小侯爷刚刚送来的东西,附信一封,恭请圣阅。”

“哦?这回弄来了什么稀奇玩意儿。”夏夷则轻笑,打量两眼木匣,接过偃甲鸟挥退了宫人。

自流月城一役后,乐无异便时常动身西行,跟随兄长安尼瓦尔游历,帮助外域的捐毒遗民。最近的一次会面也已是两个月前,告别之时,那虽渐渐成熟、却依然活泼跳脱的青年挠着头连连道歉,言说大概无法在他的生辰前回来,到时定会用厚礼补偿。那模样太过可爱,让他不禁控制不住地吻了下去。

当朝的皇帝陛下眯起了眼,似在回味。颇为遗憾地轻叹一声后,熟稔地拨开了偃甲鸟的开关。

“夷则夷则,生辰礼!”乐无异充满活力的嗓音伴随着微微的风声传出,“可是收到了?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收尾,不知赶不赶得及。这东西挺珍贵的,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,总之……唔,万寿无疆啊,哈哈!平时多注意身体,好好休息,我会尽早回去监督你的。”

暖心一笑,夏夷则蹲下身去细细查看,金丝楠木的匣子狭长厚重,匣身有着精巧的刻纹。摩挲两下后打开,一架七弦琴衬于暗色绸缎之中,形制古朴,保存得极好,只在琴头处有两个小小凹痕。烛火轻摇映上琴身,漆灰温润间便似有流光闪过,教人移不开眼。

……倒是难得。夏夷则有些意外,乐无异偃术出众,惯常醉心于钢铁木石材料之中,前几年送的都是各种奇怪的自制偃甲。这次知道投他所好,不得不说算得上惊喜。

伸手拨弄两下琴弦,音色流畅而饱满。皇帝陛下唤人将礼物摆放到寝殿之中,愉悦地起身去洗漱用膳。

*

月上中天,皇城中万籁俱寂,皇帝的寝殿中却仍有灯光。

夏夷则随意披着衣袍,抚弄着心上人送来的心爱之物,一曲《风雷引》过后,调子渐渐转向《阳关三叠》,最后便彻底跳到了《胡笳》。夜色衬得寂寥愈加浓重,少有空闲,难得相思,他念头一转,噙着笑奏起了《获麟》。

“麟兮麟兮,合仁抱义,出有其时……”

这小小的情趣他只是独自玩赏,若是给乐无异奏一曲雅乐,任他想破头,也不会与自身的星蕴之力产生半分联想。这次送的琴倒也凑巧,或许……

多虑了,那家伙素来不擅这些。夏夷则摇摇头不再去想,专心于琴曲之上。

“麟兮一角五蹄,时其希,气钟两仪。”

“麟之至时当其当,斯出也知为明王……”

灯花跳动,琴声渐歇,年轻的皇帝手仍覆于其上,不知何时已悄然入梦。

*

“你这小东西,倒也可爱,从哪里来的?”

面前是一片林间绿草,白衣的俊秀青年跪坐于石边抚琴,合着鸟语花香,微风轻扬,场面安谧而纯美。

他脚下有只奇怪的小兽,两个巴掌大小,一身褐色长毛,大眼睛湿漉漉地眨着。不时用缠着纱布的前爪按上琴头,似乎在与乐律争宠一般,想要吸引青年的注意力。

弹奏被打扰,青年却并未愤怒,他面带无奈,动作温柔地抱起了小兽。小家伙也不挣动,任他细细查看,不时在他胸前轻蹭两下。

“伤已经快好了,这次有我救你,今后可要好好护着自己,莫再受伤。”

小兽撒娇般叫了两声,见青年将它放下转向琴边,又故态复萌抓上了琴头。

一人一兽玩闹的画面不断重叠,琴头两枚小小的凹痕逐渐变深,小兽也一天天地变化,身体抽长,绒毛下翻出坚硬的鳞片,头顶两处冒出了小小的鼓包。光影交织间,祥瑞之形已是初现。

然而下一幅场景展开,喊杀声并火焰四起,林地转瞬化为焦土。青年仍是一身白衣,负手立于杂乱的宫殿之中,凛然气质比四周的刀锋更冷三分。

“良禽择木而栖,那帮老臣都是老顽固,先生有经世之才,又如此年轻有为,仍是不肯为孤效力?”身着王袍的男人冰冷的视线射来,语中已带上了三分狠意。

“为一己权谋之私,穷兵黩武,祸乱天下,并非民心所向,”青年傲然以对,神色没有半分变化,“道之将丧从天命,瑞兽也只服于明君,倒行逆施终不会长久。”

“好!先生好风骨!”男人怒极,挥袖打落一片兵刃,“不得民心,不能长久?呵,传闻先生素有仙缘,曾窥见麒麟影踪,不知先生出面召请,这祥瑞之兽能否现身?若是来了,孤便是上天承认的明君,那帮老顽固便尽数杀了了事;若是不来,孤便要当场治你这欺君之罪,如何?”

“如君所愿。”

男人冷哼离去,黑色衣袂翻转间牵出另一张画卷,围拢的百姓,跪伏的臣子,举刀的士兵,团团簇拥在高耸城墙下。城楼上青年席地而坐,淡然抚琴,正是一曲《获麟》。

琴头处两枚小小凹痕已被摸得圆润,承载的记忆却一如昨日般清晰。

“麟兮麟兮,合仁抱义,出有其时。”

“麟兮一角五蹄,时其希,气钟两仪。”

一曲终了,四下无声,男子嗤笑挥手,刀将落下之时,天边陡然一声炸响,随即乌云汇聚,狂风肆起,雷电铺天劈下。

众人纷纷四下逃窜,青年却长身立起,探手伸向空中。

“你啊,还是来了。”

巨大的金色的麒麟自空中现身,昂首嘶鸣,四蹄踏云飞落而来,额前的两支金角亲昵蹭蹭青年伸出的手,伏下了身躯。

“麟之至时当其当,斯出也知为明王,呵……”

青年跨上这祥瑞之兽的脊背,轻笑回望。

麒麟喷出扑天的烈焰,合着紫电金雷,将叛军尽数化为粉尘,随即转身腾空离去,只余一地百姓虔诚跪拜,城楼上的琴仍留在原地,隐隐散发出温润的金色光芒。

身后碧空如洗,一片青天。

*

“陛下,陛下……”

“……嗯?”

被宫人悄声唤起,夏夷则抬头四望。天色已微亮,他却好似仍然沉在梦中没能醒来,又低头抚上这古老的乐器。

白衣的青年,金麒麟,获麟,这琴……

“乐小侯爷半夜回来了,坐着个木头的大鸟,叫什么‘飞鸡’……他见陛下睡着,也不让奴婢们打扰,自去收拾了。现下已快到了寝宫外,奴婢斗胆进来通报。”

“无异回来了?!”夏夷则豁然起身,走出三两步,却想起身上衣衫散乱无法见人。正踟蹰间,殿外已传来褐发青年一如既往活力四射的声音。

“夷则夷则,我回来啦!明天才是你生辰,可算赶上了。”

乐无异换了惯常穿的锦缎衣袍,身上还带着未洗净的风尘气,似乎比两月前又结实了些,挂着一脸的灿烂笑容,看到许久不见的爱人,眼神都发起光来。

“一路这么辛苦,怎不早些叫醒我。”宫人早已悄悄退去,夏夷则迎上前,将他拉进怀中细细打量,轻捏手下略微变得细瘦的腰肢。

“你难得睡得这么香,”乐无异微红了脸,打掉那只作乱的手,“也没有很辛苦,馋鸡跑去了东海,我就动用了新做出来的飞行机,效果还不错,以后带你试试坐着木头上天的感觉——咦,我送的生辰礼!”他看到一旁摆放的古琴,语气又雀跃起来,“怎样,这次你是不是很喜欢?我找了好久才淘到的,那个老琴师还给我讲了挺有意思的故事。”

“哦?讲的什么?”

“他说,这琴的主人是个仙人,用这琴弹奏曲子,能召来代表祥瑞的神兽麒麟!”

——麟兮麟兮,合仁抱义,出有其时。

“是么,他有没有说要弹什么曲子?”

“说是叫《获麟》,还说麒麟只为他认同的明主现身,并会辅佐明主一世。夷则,你也是个明君啊,如果用这琴奏曲,会不会召唤出麒麟?”

——麟兮一角五蹄,时其希,气钟两仪。

“呵,我昨夜已经试过了。”

“唉?如何?”

“当然是召来了一只,只属于我的瑞兽麒麟。”

“哈?唔!……”

——麟之至时当其当,斯出也知为明王。

是时君王不早朝。

 

获麟·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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